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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桔隔天早上来办公室,看到桌上居然有个保温桶,桌旁还有一张便利贴,留着秦铭的名字。
  王阿姨说冰糖雪梨汤止咳润肺,他便央她一早做了一份带给梁老师,越来越懂得感激。
  除此之外,不少学生都关心她。讲课时,有的给跑腿添热水,下课后,还有人塞给她润喉糖,让梁桔心里倍感温暖,越来越舍不得这帮孩子。
  梁桔一连几晚都去诊所输液,期中考试结束后,病情转好许多。
  她虽然这段时间身体方面抱恙,但教学上却有了显着的收获。成绩结果公布,她带的两个班分别冲到了平行班第一第二。
  年级做总结大会时,杨明也特意点名表扬了梁桔,下会后,还找她单独谈话。
  梁桔的教学水平已经趋于稳定,也正值提拔阶段,杨明就想着把寒假的青年教师进修学习机会留一个给梁桔,叮嘱她早些做好准备。
  梁桔是教师,这个机会对她来说是非常宝贵的。杨明也对她寄予厚望,她不可能拒绝他的安排。可越深入这份教职工作,梁桔心内便越加纠结。
  宋雅丽这些天都在挑婚纱,眼看着婚期将近,她终于找到合适的,又约上梁桔替她参谋。
  宋雅丽见梁桔时不时发呆,心事重重的样子,没强求她试伴娘服,结束后,带她去了乌园吃饭。
  宋雅丽吹着热气喝汤,问心不在焉的梁桔:“宋燃什么时候回来呀?”
  “下周吧。”梁桔也不是很确定。
  宋雅丽昨晚听于峰说起宋燃的那个项目,又问道:“你知道宋燃现在忙的那个项目是跟谁合作吗?”
  梁桔望着宋雅丽摇头,听她嘴里冒出:“彭月。”
  她怔住,宋雅丽一看就知道她不知情:“他没告诉你?”
  “你怎么知道的?”
  宋雅丽哦了声:“于峰他们有共同认识的朋友,聊天时提过,他昨晚才告诉我的,说那个项目很好。”
  宋雅丽见她捏着勺子在发呆,小心翼翼问:“他知道你和彭月之间的事吗?”
  梁桔遂摇摇头。
  宋雅丽也是上次婚宴后逮着梁桔盘问,才得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往,当下气得就想一通电话过去骂彭月,被梁桔制止才罢休。
  宋雅丽说这个项目利润很大,成功拿下后职位肯定得提升,前景会越来越好,也怪不得宋燃为此日夜不分。
  梁桔久久没有这样深陷入过一场抉择,一边是宋燃大好前景的未来,一边是自己难以割舍的工作。
  桌?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宋雅丽提醒她接电话,梁桔接通后,立马听见那头传来诊所护士怯生生的哭声。
  小护士说诊所出事了,一个患者的家属带了一帮人来闹事,给梁医生都打伤了。
  梁桔听到消息后,心立刻慌了,赶紧叫宋雅丽给她快速送去诊所,一路上都忐忑不安。
  她们到时,诊所外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梁桔穿过人群进来,瞬间傻眼。诊所遍地都是玻璃碎片,砸得乱七八糟,还围了一圈闹事的人,一直在疯狂咒骂。
  梁桔挤进来找梁少群时,突然看到吴霦,他将梁少群挡在身后,一直试图让面前这帮闹事的人冷静。
  吴霦也看到梁桔,她眼眶通红,大概是梁少群脸上的伤痕吓到她,一直掩着嘴。
  她们刚来没一会,接到吴霦报案的警察就到了诊所,将这帮闹事的家属和当事人都带去了警局。
  前些日子,有一个患者来少群诊所治疗,各方面症状都符合感冒,梁少群就给他配了些药服用。没过两天,也就是昨晚,那个患者又上门复查,说药不行,吃了没用,人一直在咳嗽,咽喉肿痛,呼吸都难受。
  梁少群根据经验判断,可能是会厌炎症,就要求他赶紧去叁甲医院检查,不能耽误了。但患者不认同,坚持认为只是感冒引起的喉咙发炎,才会肿痛难受,就强烈要求梁少群也给他立马输液。
  当时诊所内有不少喉咙肿痛的感冒患者都在输液,梁少群拗不过他的执意,只能按照他的要求给挂了两瓶药水。不过一瓶还没输完,这个患者就开始呼吸越发难受,暂停了输液,折腾到后来,还是让梁少群联系家属给他送去了叁甲医院,可没想到今晚就听到他治疗无效病逝的消息。
  警局里,激烈的哭声与骂声不断,闹得警察都疲惫不堪,完全调节不了这起事故。
  死者的儿子将父亲的死亡归咎于是诊所的责任,要求梁少群赔偿60万元才肯罢休。
  可事实上,梁少群在复查当天就建议患者去叁甲医院检查治疗,并告知他极有可能是会厌炎,不能耽误时间。
  梁少群没有同意赔偿,他从医叁十几年,相信科学与法律,要求家属需要进行医疗鉴定,明确事故责任。
  死者刚去世不久,还未举办丧事,家属考虑到后事处理,没有继续留在警局争吵,不欢而散后,只留下梁少群在警局垂头丧气的坐着。
  梁少群仿佛一尊雕塑,垂着的脑袋上似是有千斤重的巨石压得他抬不起头,四面八方传来指责的声音,都在说他害死了人。
  梁桔望着一动不动的梁少群,她从未见他有这副颓然不振的模样,忍住眼中的泪扶他起身:“爸,我们先去医院。”
  吴霦打点完警局这的后续出来时,望着走廊里他们缓慢的背影追了上来。
  梁少群伤得不轻,腿脚一跛一跛地走着,吴霦直接蹲下将人背了起来:“我送你们去医院。”
  前面周韵才得知诊所出了事,心脏承受不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宋雅丽已经去了星沙城看周韵的情况。
  梁桔这会只能跟在吴霦身边,和他一起将梁少群送去医院检查。
  十一月的凌晨,冷意嗖嗖,可吴霦还是热出了一头汗。
  梁少群在里头包扎时,梁桔一直静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双手合十埋头抵着,心里却仍旧处在那阵慌乱之中。
  吴霦坐到她身边,才发现人一直在颤抖,他把外套脱下披到了她肩头。
  梁桔感到一阵暖意,抬头发现是吴霦坐过来了。
  她刚想把衣服还给他,被吴霦按住:“病还没好,披上吧。”
  她生病的事,吴霦居然知道。梁桔望着他额上的汗水,才意识到他整晚都陪在身边,寸步不离。
  她握着手心,问他:“你怎么会去诊所?”
  吴霦自听秦铭说她生病后,每晚都会开车停在马路对面看看她。有时她在打盹,有时和病患聊天,也会静静地拿着一本书读,总之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可命运总爱开玩笑,让她不停地面对困境。
  他说过不会再打扰梁桔:“正好路过。”
  梁桔不是傻子,他的住址和公司都不在附近,他是特意去的诊所,却正好碰上闹事。
  梁桔忽然有一丝庆幸,如果他不在场拦着,梁少群一定不会只受那些伤。
  她默默地低着头,忽听到他问:“你有什么打算?”
  她一整晚都心绪不宁,担心梁少群身上的伤:“家属明天应该还会上门,我准备先跟学校请假,其他的还没有打算好。”
  他想了会,将先前从警察那打听到的消息转告她:“我先前询问过警察,警局不办理这类事件,建议去街道办事处申请调解员进行私下调节。”
  梁桔心里记下,又听他提醒:“如果调节有困难,再找律师,总之一定会有办法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
  医院走廊里的幽暗灯光仿佛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在梁桔身上,但吴霦的声音却渐渐驱逐走了阴霾。她缓缓转头朝身侧的人望去,在心中做最真诚的祷告,祈求这场风波能够早日平静。
  今夜注定无眠,吴霦回家后早已没了困意,整晚都在担心梁桔一家。梁桔一家也从黑夜坐到白天,无尽的压力正在悄然而至。
  第二天早上,梁桔跟校方请了假,陪同梁少群去诊所时,果真在门口见到昨晚闹事的几个家属。
  他们轮番蹲守诊所门口,来一个病患劝一个走,闹得诊所一天都没开工。不仅如此,不论梁桔与梁少群怎么和他们商量,都达不成一致。
  傍晚过后, 梁少群就提前将诊所关了。他们临走时,家属还放了狠话,会一直闹到他们肯赔偿的那天为止。
  这笔赔偿金的数目不小,且没有明确事故原因,梁少群不可能凭白无故担下责任。
  家里出了事,梁桔就暂时没回西湾,打算长住在星沙城。
  晚上,一家人都休息后,她接到了宋燃电话。他白天给她拨了两通都未接,刚连上就问了她情况。
  梁桔将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他后,宋燃明显多了担忧:“这种医疗事故需要相关部门进行调节,申请了没有?”
  梁桔一早就去了街道办事处申请,告诉他:“嗯,在等通知。”
  宋燃叹了一声气,安慰她:“现在的医疗纠纷处理都很完善,部门介入调解后,会公平公正判定,不要太过担心。”
  梁桔都清楚,她担心的是梁少群,那个昔日穿着白大褂的健谈医生,如今也只能无能为力地从白天坐到黑夜。
  宋燃有要紧工作不能立刻回珑夏,叮嘱梁桔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他会第一时间替她安排好。
  梁桔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份陪伴,但她没有要求宋燃任何,挂了电话后,她靠在漆黑的床榻上,又一次陷入了失眠状态。
  一连两天,家属都拒绝进行调节,整日蹲守在诊所门口散播,导致这些天诊所都未营业。周围的居民道听途说这里出了人命,渐渐地,再也没有患者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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