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菲佣捂着自己的喉咙, 惊恐的看向凯洛琳,对上对方恼火的目光后,又是一声哽咽, 别过头去,颤声说道:“鲜、鲜血、是、是我找来的……是我从——”
  说到这里,她突然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仿佛呼吸困难一样,脸色霎时间青白一片,眼珠都有些微微的凸起。
  景其臻脸上的表情猛地一变, “她要出事了!”
  鹿凌熙和顾乐山的反应一个比一个快。
  鹿凌熙连自己手里的笔记本都顾不上了,往旁边随手一丢,将原本瘫软在地上的菲佣扶成了半坐位, 以增强她肺部空气的吸入量。
  顾乐山则是找准位置, 拍了拍菲佣的后背, 菲佣在本能的剧烈咳嗽中,总算是把刚刚那口气喘匀了。
  鹿凌熙和顾乐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老肖紧张地盯着菲佣,不由得皱起了眉, “刚刚的症状, 怎么会突然就呼吸衰竭似的……”
  安洁莉娜:“人在极度紧张、恐慌的状态下, 情绪波动太大,导致身体出现异常状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不会还有那种自己把自己给气死的人呢!”
  景其臻却断然否认道:“不是。”
  菲佣的情绪一直都不对劲,而且说实话,琼斯教授、凯洛琳、麦凯恩, 每一个是好相处的, 菲佣在别墅里和他们一起被困七天, 前面还已经出现了三起死亡事件, 菲佣真要情绪崩溃,早就崩溃了。
  更何况,甭管那些鲜血是哪里来的,菲佣能在安洁莉娜提出自导自已玩失踪的计划之后,就扭头去准备那些工具,她这心理素质,就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有的。
  而且,比起被困别墅、又面临同伴们接连不断的诡异死亡的凯洛琳、麦凯恩等人,焦躁不安、情绪暴躁,其实也都符合正常人的反应。
  至于菲佣,却是自始至终都处于一种惊恐、不安的状态。
  也不能说她表现出来的这种情绪就不对劲儿,但是,在周围的人变得越发焦躁、强势、甚至开始冲动行事的情况下,菲佣的这种反应,与其说是她的本能反应,在景其臻看来,反而更像是一种知道了某些线索后的惊惧和恐慌。
  她一直都在忍不住的害怕,但是,这种恐慌来自于菲佣性格上的柔和与怯懦,同暴躁的凯洛琳等人截然不同。
  景其臻看着菲佣,突然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菲佣下意思的抬起头看着她,因为刚刚呼吸困难的痛苦,她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近乎失去生机的灰败。
  凯洛琳“哈”了一下,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低头俯视着菲佣,口中的话却是对着景其臻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景其臻并没有理会凯洛琳的挑衅,而是继续和菲佣道:“但是不能说出来?”
  菲佣霍然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景其臻。
  琼斯教授突然愣住,忍不住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其臻平静道:“字面意思。”
  鹿凌熙也瞬间恍然大悟,“啊”的一声,口中说道:“难怪!她刚刚突然喘不上气来的症状,不像是发病,反而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人在呼吸困难的时候,都会本能的试图去拉扯自己脖颈部位的衣领——即使那个领口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妨碍。
  地球在景其臻的脑海中,突然道:“什么情况?我为什么没弄明白。”
  景其臻:“什么什么情况?”
  地球:“菲佣呀!我刚刚出去看了,唐淞正好在重新查证那九个失踪者的资料呢,被我给赶上了=v=”
  景其臻:“嗯?”
  地球:“另外几个常青藤的学生和教授都不用说了,个个身家不菲。至于这个菲佣,家庭背景都显得普通多了,不过,她在家政行业做了很多年,客服评价一直也很不错。”
  景其臻:“是啊,虽然接触得少,但是这个菲佣应该挺可靠的。”
  单看她帮安洁莉娜准备那些鲜血就能看出来了。
  安洁莉娜自导自演了一个满是鲜血的失踪现场,菲佣明明是知情者,却一点口风都没漏出来。虽然鲜血的来源成谜,但是,安洁莉娜在这起自导自演中,并没有把自己坑进去,如果菲佣是凶手的话,她明明只要顺势而为,就可以直接真把安洁莉娜给坑惨了。
  要是从这个角度讲,景其臻其实还是偏向于认为,菲佣是比较无害的。
  至于她身上的违和之处,可能还有别的解释,毕竟在侵蚀区域之中,什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发生。
  地球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所以菲佣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本来还以为,她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那些鲜血的来源不是也成迷吗?”
  景其臻细心的提醒地球道:“你得按照童话的逻辑来看,不要代入现实。我现在看这个菲佣,更像是知道一切事情,但是不能说出口的情况。”
  乔伊斯这会儿也顾不上继续看那叠a4纸打印的文件了,目光在菲佣、自己表哥、甚至是景其臻的身上来回逡巡。
  不过如此一来,乔伊斯还注意到了,目前在场的所有人中,就只剩下一个云双华,坐在景其臻身边的沙发上,丝毫不为所动的拿着文件,继续一行一行的认真阅读。
  这哥们的心态可以啊!
  乔伊斯不由得心生感慨。
  安洁莉娜仔细回忆着自己和菲佣接触时的场景,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冷不防的说道:“我记得,威廉姆斯死的前一天晚上,他一直表现得非常焦虑和不安。并且,他一直想要避开我们所有人。当时,我想要去和他问话的时候,在楼梯口的时候,碰巧有一次,是你挡住了我。”
  菲佣这会儿已经喘过气来了,不过,在失去了鹿凌熙和顾乐山的帮助之后,她重新虚软的瘫坐在了地上,面对着一群人审视的目光。
  凯洛琳听到这里,也突然道:“那是什么时间?”
  安洁莉娜:“威廉姆斯出事前一天晚上的时候。”
  凯洛琳挑剔的目光再次落在菲佣身上,“德维特在家里的时候,晚上通常喜欢一个人清净,当然了,派对出来。正常情况下,你在收拾好晚饭的餐具之后,不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安静的享受一下这平静的闲暇时光吗?”
  不管是安洁莉娜、琼斯教授还是乔伊斯、麦凯恩,甚至包括已经死亡的索菲亚、肖恩和威廉姆斯,他们全都是来参加德维特举办的派对的人,和德维特不能说不熟,但是,肯定也没熟悉到,连德维特在家里是什么生活习惯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但是凯洛琳则不然。
  她和这次派对的主人德维特是好朋友,熟悉到连派对上的菜单都帮忙看过,自然也就知道得维特平时的生活习惯,以及在德维特家工作的菲佣的习惯了。
  包括被困别墅的这几天里,陷入了这般窘境之后,就算菲佣的职业素养再早,也不太可能继续保持在外面现实世界里的工作状态,唯独凯洛琳,在让菲佣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依旧表现得十分理所当然。
  就连菲佣自己,在明知道凯洛琳脾气并不是很好的情况下,也是偏向于和她靠拢的。除了同为女性所产生的安全感之外,其实也有不少源自于之前就对凯洛琳的熟悉。
  凯洛琳的脾气不好、是个公主病,有时候情绪激动了还会揪着别人的衣领子发疯,但是,她至少不会突然举枪杀人。
  凯洛琳:“这七天的时间里,到了后面几天,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但是在前几天,大家还各自待在房间里的时候,你似乎一直在别墅里走动。”
  乔伊斯叫道:“我以为她在收拾房子!毕竟这是她的工作。”
  凯洛琳断然道:“按照德维特的习惯,她的工作通常在晚饭后就结束了。”
  ——这也多亏是因为景其臻在场,独断专行、不容反驳的“纵火犯”仇恨还是拉得很稳的,凯洛琳等人之前的互相敌对,目前有不少都冲着景其臻去了。
  再加上景其臻身边那些伙伴们,本来就是一起进来的一路人,他们抱团抱得紧,如此一来,原先各自为阵的凯洛琳他们,也被迫又成了一个小集体,反而能稍稍心平气和的互相交流了。
  凯洛琳、安洁莉娜几个人的记忆都不错,当所有人都冷静下来,站在一起,稍微一回忆拼凑,差不多就能汇总整理出菲佣这些天的全部动向了。
  安洁莉娜玩失踪这一手,虽然不免有些让人心里犯嘀咕,但是自从她玩失踪后,就再没出过命案,从这个角度想的话,安洁莉娜出于自保做出来的事情,就又让人绝稍稍安心了。
  麦凯恩突然道:“威廉姆斯出事的前一天晚上,菲佣说过,水管似乎有些堵了。”
  曼曼托着下巴:“这应该是在暗示你们,住在楼上不要用水吧?”
  景其臻接上一句,“威廉姆斯是死在浴缸里的。”
  安洁莉娜看向菲佣,捋顺清楚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之后,几乎是愣住了,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敢置信的说道:“也就是说,其实每个人出事之前你都知情!?所以你才一直都显得那么恐慌不安,并且,你还在想办法提醒他们?”
  凯洛琳也忍不住抓狂的挥舞了下自己的手臂,“这也太荒谬了,太荒谬了,上帝啊!”
  曼曼瞅了一眼景其臻,故意放松语气,打趣道:“知道真相但是不能说,联想到什么了?”
  景其臻耿直的回答道:“变成人的小美人鱼。其实我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一直没想明白,不能说话,还不能写字吗?就算文字不通,不还能用手指着大海的方向,比划一下从水里抓人的动作吗?”
  凯洛琳不耐烦道:“因为我看过的童话版本里,王子是一定要娶公主的,而不是一条人鱼!”
  威尔科特斯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让我想起《图兰朵》了,最后让公主王子强行happyending简直了……”
  景其臻眨了下眼睛,“人鱼公主也是公主啊!”
  凯洛琳盯着景其臻,“你有没有认真看过那个童话?王子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公主,小美人鱼只是和公主长得相似,所以王子把她当做替身而已!替身,懂了吗?”
  听到“替身”这两个字,一直埋头a4打印文件看得专心致志的云双华,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景其臻扬了扬下巴,对上凯洛琳,依旧诚恳的回答道:“……不好意思0.0,我看过的童话是简化版本。”
  凯洛琳哼笑一声,“哈!所以你想说什么?”
  景其臻:“其实我想说,虽然童话故事里,很多的王后、王子和公主,好像是很多事情都愿意亲力亲为,但是事实上,他们应该是有仆人的吧?就是那种,其实什么阴谋诡计都知道,但是不能往外说的仆人。”
  所有人:“……”
  下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转向了瘫坐在地上的菲佣。
  曼曼的脸上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菲佣拿的是女仆的剧本?”
  在这些童话故事里,好像是没有明确的女仆出场,但是以这些童话故事的背景中,却明显会有女仆的存在。
  既然好几个童话都被糅在一起了,那么,女仆的存在变得稀松平常的同时,女仆如果能得到明确指令的话,只要菲佣对那些童话故事有所了解,自然就能预测到每个人当时的处境了。
  安洁莉娜抓着自己的头发,突然道:“第一天索菲亚中毒之前,你没有表现得特别慌乱,是因为,《白雪公主》中,吃了毒苹果只是昏迷!后来,索菲亚真的死了,你才开始对肖恩和威廉姆斯的境遇特别焦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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