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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从何来

  曲终人散,放纵到东方发白十几坛子酒全都见了低,这些桌子底下的人才被各自的亲兵抬回了屋里。除了酒量深不见底的花折和忙着倒酒行令的凌霄,全醉倒了一片。
  “怎么样?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在花折的客房里——自从刘心隐回来后,凌霄就一直住在花折的客房。此刻他一双眼睛比东方的启明星还亮,哪有什么醉酒的样子。
  花折一身酒气,几种酒混在一起喝,更容易醉,可是花折当水似的喝了几坛,竟然一丝醉意都没有,看着比没喝多少的凌霄更清醒。
  他缓缓摸着指节,一边思索回忆一边说道:“大家都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佘子墨那段歌舞,好像是女真族萨满祭神时跳的,在女真当地俗称叫做跳神,吼唱的几句也是女真的土语。”
  凌霄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喝了酒的脸色红润还没有退下去:“我查过这些人的底细,佘子墨是在河北出生和长大的,没有去过东北,正常不可能会满族的跳神。”
  花折两手扣在一起,十个手指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尖塔:“我不会武功,小将军这几天帮我跟一下他,在北疆殿下陷入突厥窝里,受重伤的时候,佘子墨也没在身边。”
  凌霄点头,凌安之带兵回安西之前叮嘱过他,留意细节,并且注意看殿下周围是否有人私传消息,他们安西军的消息渠道对此也留意着,他稍微想了想:“如果是怀疑了,佘子墨是贴身护卫,总在殿下身边难保心怀不轨。”
  花折道用手背蹭了蹭下巴:“待我试探一下,先让殿下离佘子墨远点总是对的。”
  凌霄久跟在凌安之身边,想什么事情全面些,咬了咬下嘴唇说道:“如果佘子墨是女真人的,那和刘心隐就全是女真族了。”
  花折眼中寒光一闪,他心里想的也是这个,语罢,他站起身来打算去做点应该做的:“昨晚大家都喝醉了,这回无论如何都得起来了,我去给大家送一送醒酒汤。”
  ******
  今日大家公务在身,昨晚又喝到了快四更天,所有人全没敢睡下休息,基本洗漱梳洗之后就开始打发时间等着殿下起身后各司其职。
  花折在前,代雪渊拎着醒酒汤跟在他身后,闲庭信步的进了佘子墨的院子,佘子墨正在收拾过冬的衣服,翻翻叠叠之后往箱子里装。
  看到昨日千杯不醉的花折,低头抱拳表示佩服道:“花大夫真是海量,昨晚喝了那么多,一丝醉意都没有。”
  花折确实是正宗的酒鬼,水和酒在他看来差不多,他满面堆笑道:“大家都喝高了,我那个舞让大家见笑了,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送完了醒酒汤,梳洗一下换上没有酒味的衣服,花折亲自端着药进了书房,却没找到许康轶,他放下药,问了门口的亲兵,才知道许康轶起早带着刘心隐去城外的后山骑马爬山去了,嘱咐了不要人跟去。
  真是胡闹,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敢两个人出门?花折背着手摇了摇头,打算先在书房等他,时间差不多了再出去迎一下。
  ******
  许康轶和刘心隐两人两骑,撇开所有的亲兵侍卫,趁着清晨凉爽,溜溜达达的出了兰州城到了城外的大黑山。
  大黑山地势南低北高,南坡较缓,正值夏季,层峦叠翠,山绿的发青,坡上姹紫嫣红的一片繁花似锦;北坡是山顶雨水和泉水发源出了一个巨大的瀑布,北坡地势陡峭,和南坡比起来,好似更有阳刚之气。
  许康轶放手让两匹马溜溜达达的在山坡上吃草,单手挽着一身青衣的刘心隐,顺着南坡一路摘花折柳的往山上走,刘心隐一路笑吟吟的问他贺兰山中景色可与此相同?西域草原和这里哪个更美?如果爬上更高的坡的话,山间植被会有变化?
  越走越高,刘心隐捉着许康轶的手,弯着绣眉,想到许康轶说的四处美景,满脸期许的说道:“殿下要是都能领人家走这一圈就好了。”
  许康轶平时事务繁忙,在京城的时候还好,大多数时候出了京城就和丢掉差不多了,闻听此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后有时间了,多带你出来走走,其实北疆风景也不错。”
  也有冰天雪地能把人冻死、艳阳大漠快把人烤熟的天气,不过这种气候的地界就先别去了。
  刘心隐见四下无人,脸红红的踮起脚尖在许康轶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抖动着睫毛撒娇道:“殿下金枝玉叶,答应人家的,可要说话算话。”
  许康轶对刘心隐向来要星星不给月亮,谁让刘心隐当年奉血救过他,还和他一起经历了少年少有的快乐时光呢,他握住刘心隐的双肩,脸上笑容不散,郑重的承诺道:“名岳大川,亲自带你走遍。”
  刘心隐被他脸上的水晶镜晃了一下眼睛,心道也不知道眼睛还能再坚持几年,如果眼盲了世间风景再好,也只能靠想象了。
  不过这种煞风景的话,她是肯定不会说的,一伸手搂住了许康轶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吃吃的笑着:“殿下定是在哄我,您金枝玉叶,以后三妻四妾是一定的,哪可能只带我一个?”
  许康轶搂着刘心隐一边顺着坡继续往山上走,一边正色的说道:“那三妻四妾估计还是不能交心,所以不够净重不够怜爱,如果真是情真意切,谁舍得自己心爱之人受委屈?长的再美看久了也一样,妻妾成群的世界太拥挤了,我还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刘心隐心里一动,许康轶贵为皇子,平时对她虽然娇宠异常,也少言不爱表达,可能今天在天被地席的野外,心情放松,才随口的就说出了这番话,她不信,反口问道:“我本来就比你大几岁,也许很快就色衰爱弛了呢?”
  许康轶忍俊不禁的一笑,伸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小脑袋里想什么呢,别拿凡夫俗子来想我,我这不是找到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了吗?来,我们去山顶瀑布那里看看。”
  刘心隐没说话,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之后笑容挂在嘴角,说了一句:“殿下这么文治武功,当然找得到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还是反手拉住他满是薄茧的手,往山顶的方向走去。
  许康轶自幼严肃,一生少得空闲,生在帝王家,如果不受宠,连呼吸都可能是错的。
  他过去那些年活的处心积虑,再加上多灾多难,有时候更是内外交困,确实没有过什么放松的日子,身边所有人对他看似敬重,实则都有距离,他紧紧的隐瞒着心中各种想法,唯恐一个不慎引来杀身之祸。
  这种常年绷着弓弦似的心,在那个安静的午后,身穿翠绿色夹袄的姐姐偷偷引着他看泽亲王府后花园树上一个有鸟蛋的鸟窝,之后偷偷塞给了他两个他从未见过的烤熟了的土豆,小小的快乐一下子就打动了少年王爷的心。
  后来有一次他走私的过程中被货物中突然爆炸的黑硫药震伤,这个姐姐挽起衣袖给他奉上罕见相融的血液,更是让他有一种血脉相融、地老天荒的错误。
  许康轶一路和刘心隐欢声笑语着攀上山顶,山中清晨的清风吹拂他的头发衣袖,可能以后他回想起来,才知道这清风吹的常年紧绷的翼西郡王少有的放松,却吹散了他仅有的少年情怀。
  两个人爬上山顶,山顶上瀑布淙淙急流而下,放松的挽起裤脚,在山顶长满青苔的石头路上跨越,虽说路滑,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和刘心隐都是习武之人,这点水平还是有的。
  才这么想,就看到离他三步远的刘心隐一个站立不稳,花容失色的惨叫了一声“殿下!”就失足滑到了瀑布急流里去了。
  “心隐!”许康轶急急的一伸手,可是距离远来不及拉住了,他无暇多想,直接一个纵身跳下瀑布救人。
  许康轶水性极佳,轻功了得,可是不知为何,一直都摸到了水里,还是没有找到刘心隐,刘心隐水性一般,跳下来的时候水晶镜又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他眼前俱是影影绰绰,忧心如焚,只能凭借着声音寻觅刘心隐的踪迹。
  好像听到了水声,之后好像见一个青色的影子自水中慢腾腾的晃过,踉踉跄跄的进了对面两块模糊的黑色大石头后边。
  许康轶又喊了一声:“心隐!”那边没有答话,他急的一跺脚,足尖点地,三两步就冲过去了。
  他看不清楚路,找不到两块大黑石头中间的小径,只能慢慢摸索,这黑色石头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风吹日晒,上边寸草不生,摸起来感觉到可能连青苔都没长。
  终于给他摸到了两个大黑石头中间的缝隙,他向里边再喊了一声“心隐”,还是没人答应,他唯恐人从高处跌落,已经昏迷不醒了,探索着往两个石头间找去,一直到摸到了两块石头的交界处,确实人没有在这里。
  可能是最近本就身体不佳连日劳累,和刚才跳下瀑布急了些,他有一些头晕恶心的感觉,伏在大黑石头上喘了一口气,黑石头上一股涩腥相当难闻,两只手上也摸的绿色的泛着荧光的粉末,也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转身又循原路出了两块石头,正在沿着水潭着急,终于在水潭另外一段,看到了伏在岸边的刘心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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