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怨

  衣千歌突然成为国际3班的班主任, 这件事情果然让国际3班沸腾了。
  卓文倩难以置信地看着讲台上天仙一样的男人, 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有这样的班主任, 简直一下子成了网络上被人羡慕的“别的学校的学生”。
  幸福得简直要升天了。
  班级里其他的男生还在起哄, 问衣千歌:“老师, 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老师啊?”
  “我第一次做老师。”衣千歌拿着班级里的名册在看, 随口回答。
  “老师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我们是国际班, 普通班的那一套在我们这里行不通。”
  “麻省理工。”
  “学神啊!”
  “学校这是请了一尊大佛,来拯救堕落的直升班吗?”
  “我事先声明,这位老师以后无论做错了什么, 我看到脸就消气了。”卓文倩特别没出息地宣布。
  众人开始嘲讽卓文倩。
  柴美涔坐在椅子上心情复杂。
  前任做了自己的班主任,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估计站在衣千歌的角度,就得求问:我的前任跟我的儿子居然是同班同学, 这件事情我该如何接受。
  这种难以承受的事情, 就这样离奇地发生了。
  衣千歌看了一会成绩单直抿嘴:“想象过成绩会很垃圾,但是怎么能垃圾成这样?”
  一句话说完,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衣千歌将成绩单花名册往桌面上一扔:“商品有限量款跟批量生产, 批量生产等于平庸, 平庸等于垃圾, 在座的各位在我眼里都是垃圾里的残次品。”
  “我日, 好气啊。”
  “这人嘴可真毒。”
  “这是什么鬼畜老师?”
  “我突然想念老胡了。”
  卓文倩看着讲台上的衣千歌, 吧唧吧唧嘴,小声说道:“我收回我前面那句话。”
  “如果一个人不够优秀,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个地球上的垃圾制造者, 他的存在就不够环保, 产生废物,消耗地球资源。这种人活在世界上,就是对能源的浪费。”衣千歌继续说了下去。
  李肖楠原本只是托着下巴,沉浸在自己失恋的悲痛中,听到衣千歌的话渐渐地愤怒起来:“有点过了吧?优秀只体现在学习上吗?”
  “学习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怎么可能算是优秀的人?”
  “这么瞧不起我们,就别来教我们啊!”杨洺也跟着不爽了。
  “你的愤怒,是因为我戳中你的痛处了吗?”
  “我靠……”
  “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在教室里听到脏话。”
  “我就说了,怎么地吧?我靠我靠!”
  “滚出去。”
  杨洺跟李肖楠几乎是同时站起来走了出去。
  班级里的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又有几个人走了出去。
  周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前脚叫完叔叔了,后脚跟着哥们儿一起抗议?
  这搞得他好尴尬啊。
  衣千歌淡定地看着他们出去,再看教室里留下的一部分人,最后说道:“我叫衣千歌,不方便告诉你们联系方式,有事联系我的助理。”
  说完在黑板上留下了助理的联系方式。
  “当班主任还有助理?”卓文倩都惊呆了。
  衣千歌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转身出了教室。
  柴美涔直翻白眼,这位爷的性格做他们班的班主任,分分钟能气得班级里的学生起义。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她完全不想跟衣千歌共处。
  手里拿着手机,消息都已经编辑了几个版本,就是始终都没有发给侯冉昔。
  *
  衣千歌到了走廊里,看到站着的学生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不错,自尊心还挺重。”
  走廊里的一众男生没有人理他,各个模样不屑。
  “把这份自尊心放在别的方面,就会让你们有所提升。记得你们此刻的愤怒,想象着别人对你学习的嘲讽,或者想象一下你们的家长在跟别人聊天的时候,说起你们学习的情况只能被人嘲笑的愤怒,稍微努努力。”
  李肖楠不屑地“嘁”了一声。
  “我也被人嘲讽过,也是学生时代的时候,他们说我玩游戏很垃圾,我就开始暗暗努力。”衣千歌突然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杨洺没好气地问:“后来游戏玩得很厉害?”
  “不,后来他们都骂不过我了。”
  杨洺没绷住,生气的时候差点笑场了。
  本来以为只是衣千歌说了一个网红段子,结果衣千歌正经的表情好像在说,他确实经历过这种事情。
  但是氛围莫名地缓和了些许。
  “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自尊心还特别强,我会记得所有人的不屑,然后暗暗努力。我知道你们现在讨厌我,但是如果厌恶我能让你们有一点点的进步,我觉得这份厌恶是值得的。”衣千歌用手指比量了一个微小的缝隙。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老师是什么套路。
  “马上第一节课了,回去上课。”衣千歌说完,拿着花名册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
  课间操时间,衣千歌走到了操场边。
  他的到来,让嘉华学校的校园都骚动了起来。
  仅仅两节课的时间,国际3班来了一个天仙班主任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了。
  原本他们都觉得是被传得玄乎其玄了,结果真的看到了之后,就被震惊了。
  为什么不混娱乐圈?
  为什么要当老师?
  这是什么神仙气质?
  这个时候赵冰清走到了衣千歌的身边,弱弱地说道:“衣少……”
  衣千歌瞥了她一眼,都懒得应声。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我希望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赵冰清纠结了两节课,最后还是决定聪明点,主动认错,说不定还能扭转些许印象。
  衣千歌冷冷地看着她,嘲讽地一笑:“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现在应该去找柴美涔道歉,而不是来找我。”
  赵冰清被衣千歌一句话戳穿,愣在了当场。
  在衣千歌看来,这个小姑娘的段数实在太低。
  “我很讨厌你这种自作聪明的人,你这么做,我就觉得你把我当成是傻子了,怎么,我看起来很白痴吗?”
  女孩子的低级套路,居然跑到他的面前来丢人现眼。
  “我本来是要去的,只是先看到你了。”赵冰清解释。
  “哦,可真巧啊。”
  赵冰清第一次感觉到被人碾压的挫败感,她立即落荒而逃,不敢再跟衣千歌说话了。
  衣千歌则是走到国际3班的队伍后面,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柴美涔,只看到周睿在队伍里调整队列。
  再抬头,就看到柴美涔居然在领操。
  他一直看着领操台上的柴美涔,没想到她才来学校没多久,已经混得这么好了。
  听说已经成校花了。
  现在还是领操员。
  眼前的女孩跟记忆里那个女孩渐渐重合。
  似乎之前柴美涔就很优秀,然而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
  其实回忆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都没认真珍惜过柴美涔。或许是因为柴美涔的倒追,让他下意识地摆高了自己的姿态。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当时心里也有微弱的阶级意识,心中还默认柴美涔其实配不上自己,他愿意跟她在一起,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恩赐。
  恋爱中,不自觉地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太骄傲了,一直被人捧在云端,他甚至觉得是柴美涔将他拉进了凡间。
  年轻时代的不懂得珍惜,现在想来都是悔恨。
  他也时常会回忆曾经,想想曾经的举动,他是那么的懂事。
  他一向冷言冷语,在柴美涔追求他的时候,他估计伤过柴美涔很多回。
  柴美涔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他被柴美涔冷漠地看一眼,都心里难受得不行。
  柴美涔就好像是一根针。
  想一次,心口痛一次。
  在一起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慌了神。
  活该他现在难过。
  *
  课间操后,衣千歌第一次给国际3班上课。
  讲完一个知识点后,他问台下的学生:“懂了吗?”
  柴美涔趴在桌面上不愿意看他。
  周睿目光呆滞地看着黑板。
  卓文倩艰难地摇头。
  全班鸦雀无声。
  “这都听不懂?”衣千歌烦恼得直揉额头。
  他觉得他已经用了最浅显的讲法了,怎么还听不懂呢。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就觉得周睿就像一条哈士奇,长得威风凛凛的,但是目光呆滞。
  他愣愣地看着黑板,最后微微歪着头,差点就在脑门蹦出三个问号来了。
  “我再思考一个浅显的讲法。”学神衣千歌陷入了迷茫,他第一次体验到了挫败感。
  他现在仿佛在黑板上写着一大堆原理,指着对学生们说:孩子们,1+1等于2!
  学生们:哦。
  他再问:1+1等于几呀?
  学生们:呃……5?
  他学习挺好的,柴美涔能逆袭说明也不笨,为什么周睿就“负负得正”了呢?
  他特别崩溃地上完了两节课,最后不死心地问:“能记住三分之一吗?”
  “我努力!”周睿点了点头。
  “也许吧……”卓文倩弱弱地回答。
  衣千歌走到了座位前,正打算离开,一低头就发现周睿拿的不是他这科的书,但是页数非常标准地翻到了要求的页数。
  他讲得跟课本上的完全不一样,周睿上了一节课,都没发现吗?
  衣千歌第一次发现,问题居然这么严重!
  下课后周睿就复活了,推柴美涔的椅子:“下午兴趣课的时候,我们班开始第一场比赛了。”
  “哦。”柴美涔冷淡地回答,就跟运动会一眼,她一一开始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必须上场啊!争取女子组也拿个第一回来。”周睿本身就是体育部长,对这方面也颇为上心。
  “我努力吧。”
  衣千歌站在前排问:“什么比赛?”
  “篮球比赛,学校组织的。”周睿回答。
  “哦。”
  *
  到了下午兴趣班的时间,很多学生都没有去参加兴趣班,而是在体育场聚集了。
  柴美涔跟卓文倩搭伴走进去,就看到体育馆里的观众席都坐满了。
  “我的天,体校的那一群人也混进来了。他们现在居然跟周睿成哥们了,来我们学校熟得和回家似的。”卓文倩看到观众席里非常出众的一队伍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群人比其他学生高了老多来。
  座位都在他们旁边行程了自然的“分水岭”。
  柴美涔思考了一瞬间,最后到了他们的附近。
  一米九指着一个座位对柴美涔说:“小美美,我们给你留了位置。”
  柴美涔点了点头后坐下了,卓文倩也沾光有了个位置。
  这一举,引来了学校里不少学生的瞩目。
  卓文倩小声问她:“为什么坐这啊。”
  她就觉得她们俩简直就是坐进罗刹堆里了。
  “他们里有篮球系的,能帮忙参谋,而且之前帮忙做了陪练,这个面子得给。”
  “哦……”不知道为什么,卓文倩突然觉得柴美涔刚才说话的样子特别社会。
  辉哥对柴美涔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这群小子被我们操练得已经非常不错了。”
  “对,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散兵,也就是业余爱好选手,现在也有点队形了。当然,跟我们比还是差。”一米九也跟着说道。
  柴美涔道谢:“这阵子辛苦你们了。”
  辉哥摆了摆手:“小意思,就是……这次你手机带了吗?”
  “没带。”
  这也太假了吧?
  辉哥刚要发飙,就看到柴美涔对他笑了一下,当即收了脾气:“那下次多想着点,小糊涂鬼。”
  “好。”柴美涔继续看球赛了。
  赛场又骚乱了一瞬间,接着就看到衣千歌居然也来了体育场,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就坐下了。
  那里的角度不太好,座位空了一部分,他坐过去之后呼啦啦聚过去了一群女生,还在偷拍他。
  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仿佛突然通神了一般,会有一种异能,就是能在人群中一瞬间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衣千歌一眼就看到了被男生包围住的柴美涔。
  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殷勤地凑过去跟她聊天,似乎还挺受欢迎。
  篮球比赛的赛制挺针对国际班的。
  之前很多项目都是,国际班属于一个阵营,普通班属于一个阵营。
  普通班的学生还总觉得国际班都是“富贵选手”,学校向着“金主”,内心对国际班十分不服,经常会出现两边不对付的场面。
  这次的篮球比赛,是抽签决定对手,周睿抽到了6班。
  国际1班第一天比,在上周三比的,他们国际3班排在了第三天。
  当天就两场比赛,国际3班男生组,第二场是国际3班女生组。
  男生先比,周睿跟李肖楠都是首发,站在场上的气魄就跟对面不一样。
  双校霸的组合,气场碾压一切。
  果不其然,对面的普通6班根本不是对手,国际3班大比分领先,最终拿下了这场比赛。
  6班的学生跟一群体校篮球队的人相比,简直弱爆了,周睿他们几个人打得无精打采的。
  之前两天,男生打完到了女生就很少有人看了。
  就觉得女生打篮球没意思。
  今天离开的人很少,大家议论纷纷,想看看柴美涔。
  毕竟这位在运动会的时候大放异彩,有点期待她篮球会不会炸翻全场。
  这个时候柴美涔就上场了。
  她刚刚上去,体校男生们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还有人在喊:“小美美加油!”
  这个称呼柴美涔是真的不喜欢,指着体校所在的方向,粗暴地吼了一句:“都他妈给我闭嘴。”
  说完就正式上场了。
  体校全部听话闭上了嘴,乖得跟被驯服了似的。
  柴美涔都没跟队友练过,因为她的队友投篮都不行,五个人都得硬凑。
  唯一一个替补还在旁边战战兢兢地说:“你们加油啊,千万别让我上场。”
  就这么丧,真没法带队伍。
  好在对面水平也不行,柴美涔一个人吊打对面全部,加上卓文倩还能跑能跳的抢球,抢到了就传给柴美涔,柴美涔大概率能够得分。
  女孩子打篮球就不讲究太多了,有的时候也耍赖皮,她们发现柴美涔厉害,就五个人一起去防着柴美涔,恨不得手拉手围着柴美涔转一圈。
  柴美涔被围得都懵了,她还真没被这么对付过。
  场外看球的观众们都开始喝倒彩了,辉哥直接站起身来吼:“能不能好好打,打不了别丢人了行吗?有没有点体育精神?”
  辉哥也个体校老大,这么一吼真挺吓人的,弄得场面一慌。
  周睿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看,也忍不住走过去问裁判:“这算不算犯规啊?”
  裁判也挺无奈的,叮嘱了6班女生几句。
  然而6班带头的女生依旧要求这么打,目的是别输得别太惨。
  结果喝倒彩的人太多,一个女生心理素质不过硬,居然羞愧到哭了,站在场边不打了,其他的队友去哄她。
  一场篮球打成了闹剧。
  柴美涔这个无奈啊,弄得像她欺负人似的。
  “柴美涔!加油!”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了一声加油声。
  紧接着,就有了大片的加油声传来,后来倒是成了整个体育馆在给柴美涔加油,就好像在说,你别慌,我们都看着呢,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给你撑腰。
  这回6班女生干脆不打了,走了。
  柴美涔就这么赢了一场比赛,无奈地跟着周睿他们回教室。
  衣千歌全程看着柴美涔,明明是一场闹剧却笑不出来。
  他发现,原来柴美涔是一个发着光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亮点。
  这么好的女孩子,居然因为他堕落成了那副邋遢的模样,这是多恶劣的事情?
  你看,她在不喜欢你的时候,是那么耀眼且优秀。
  *
  衣妈妈看着报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是一家小公司,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蝴蝶效应,因为一个项目引起了连锁反应。”项目经理战战兢兢地回复。
  “这……亏损了多少?”衣妈妈压低了声音问道。
  “保守估计……二十亿。”
  衣妈妈的身体一瞬间垮了一截。
  就算是衣家,这样的亏损也不是小数目了。
  再连锁反应下去,真的会让他们伤筋动骨一阵子。
  “把对方领导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跟他谈!”衣妈妈不能再看着公司这么亏损了。
  她主动去联系对方,就证明愿意妥协一些,做出让步,只希望对方缓和一下攻势。
  对方的助理将电话转给了领导,一个男人沉稳的声音传来:“你好。”
  “你好,我是王乐瑜。”
  “我是侯冉昔。”
  “我这次联系你,是想跟你谈一下……”
  “谈不了。”
  “什么?”
  “这是私怨。”
  “什么意思?”
  “还有更精彩的在后面。”侯冉昔挂断了电话,之后无论王乐瑜如何联系,侯冉昔都不再理会了。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入王乐瑜的办公室,紧张地说道:“小王总他……他被警方抓走了。”
  “怎么回事?!”王乐瑜震惊得站起身来。
  “偷税的事情被人揭发了。”
  “偷税?!”
  “是……是他养的小三,被他招来他的部门做会计,做了些许手脚,偷税漏税金额巨大……”
  小王总是她的亲弟弟,被她安排进了公司,掌握了很大的权利。
  这一次的项目的间接负责人,也是小王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乐瑜只觉得脑袋一晕,险些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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