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蓉一路被家丁捉来李府,一路走来,也遇见了不少人,可没一个敢伸手多管闲事的。
  “还有,你应该一直跟着我,跟着我回家,跟着去李府,看着我和李蓉蓉面对面。”
  方蓉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如果你早点出现,我心里就不害怕了。”
  太阳出现了,只能隐于暗处的恶鬼,就会消亡。
  卫昊天一时语塞,说什么?怕自己尾随少女这种羞事,被自己心爱的女孩发现?
  方蓉在林间采摘野果,菌菇,野菜,匆匆一面,然后就归家了,而他却一见钟情,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
  这也太羞耻了吧!
  卫昊天只能说一句:“路见不平事,哪敢不拔刀?”
  方蓉简直要哭了都,路见不平事的,可多了去了,今天她被李府的家丁带走,那么多熟人撞见此事,却只做没看见,转身走人,这才给了卫昊天英雄救美的机会。
  但凡有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敢于拔刀,救下方蓉,就轮也轮不到卫昊天出手了。
  两三个月,讨薪小分队已然四散天涯,荡然无存,而李府,依然是大户人家,屹立不倒,家丁无数,想拿捏方蓉一个小丫头,是再容易也没有。
  所以,卫昊天的确是方蓉的救命恩人,真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
  卫昊天还纠结于毛腊肉,准确来说,是借他的腊肉兄弟,来表明自己的心意:“要是我腊肉兄弟想娶你,你肯答应吗?”
  “他人品风流,天纵之才,这样的男人,才堪为婚配之选。”
  方蓉只能边抹眼泪,边说话:“谁要嫁你?”方蓉没有加上腊肉兄弟这四个字,基本上已经点破了事实真相,那就是卫昊天借着腊肉兄弟这个虚拟人物,来试探她的心意,来表白自己心意。
  “我和你,才第一回见面,你有妇之夫,究竟怎么好意思,来和我谈论婚嫁之事?”
  卫昊天只能哄她:“我腊肉兄弟心急嘛,你不喜欢风流汉子,那他就改邪归正,再也不风流快活了。”
  “你不喜欢沾花惹草的男人,好,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沾花惹草了。”
  方蓉困惑不已:“真的,你没有骗我?”
  谁会相信,一个习惯于沾花惹草的风流汉子,会收心一人,再也不恋外面的花花草草?
  这怎么可能呢?
  三百多年的潇洒恣意的享乐生活,会彻底摧毁一个人的心智,让他沉溺于温柔乡,沉溺于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习惯,是最难改变的。
  方蓉一声叹息,“我真的一点都不好骗!”
  “我就算嫁给你,你也很难不变心,违背当初的誓言,然后夫妻反目。”就像我的爹娘,闹得不可开交,最终夫妻反目,孩子沦为留守儿童。
  儿子归爹,女儿归妈,到底是惨淡收场。
  卫昊天一时语塞,是啊,一见钟情,又或者见色起意,这样的感情,真的能延续很多很多年吗?
  还是说,热情消退,就一拍两散?
  可卫昊天却忽然再度提起腊肉兄弟:“可是,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我腊肉兄弟钟情于你,你难道不想被人保护?被人宠爱?拥有权势名望和地位?”其实两人话说开以后,卫昊天不该再提起腊肉兄弟,但他现在是羞怯的,害怕求爱失败惨遭拒绝,就只能再度提起腊肉兄弟其人,以此来逃避可能出现的结果。
  “难道你对自己的魅力不够自信?”
  十三岁的方蓉,其实已经发育得很好很好了,修仙界物质生活丰裕,她除了遗传了凡人父亲的身高,个矮了些,其他的特征,已经与成人无异。
  当凡人成为了修仙者,就是最弱小的修士,也能去林子里捕猎,无论是虎豹豺狼,都只能被他们屠宰。
  在这种锻炼,又或者狩猎的过程中,方蓉得到了充分的成长,她从不认为自己弱小,反而敢于接受任何挑战,因为印象里,问题既然出现了,就会一直存在着,逃避是没有用的,除非你把问题解决,否则它会一直困扰你。
  方蓉自问不是个懦夫,她有武力,有勇气,有智慧,并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美人:“你向我求爱,我就必须接受吗?”但我不能让自己沦为猎物,在丛林中惊惶奔逃,反而让你成为猎人,来追逐我,来狩猎我,来寻找机会捕获我这只猎物!
  这种感觉太糟糕!
  方蓉只能够声调一转:“可是,自古都有英雄救美的佳话!”她必须在这段关系里,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肆无忌惮地得罪卫昊天,因为方蓉很清楚,像卫昊天这种人,身边的人一定很顺着他,半点违逆都不敢有,方蓉要是真敢得罪了他,反而会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这个女人好有趣/好有个性,居然敢拒绝我?
  这样一来,方蓉就会变得被动起来,因为卫昊天本人掌控的社会资源,是方蓉难以企及的,他但凡小心眼那么一点点,记恨于心,记恨方蓉驳斥了他的面子,让他脸面受损,让他在别人面前丢脸,那么方蓉原本美好光明的未来,就会面临重重阻碍。
  “英雄救美,下一句是什么?”
  “是以身相许。”
  方蓉是个有个性的人,谈不上叛逆,也谈不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只是善于解决问题。
  丛林里的动物,雄性动物和雌性动物,一到了春天,就会结合在一起,可这种结合,有自愿的,即两厢情愿的,也有不自愿的,雄性依仗体型,将雌性强行骑跨,也是有的。
  方蓉常在林子里走动,什么没见过?
  而人类社会,难道就不存在类似的事情吗?
  男性依仗自个儿的体型/力量/暴力,就将女性凌辱?
  而卫昊天,大概率会比普通人讲究,明面上仗势欺人太跌份,他当然不会做,可他的身份地位,又注定有很多人愿意讨好他,来让他心愿得偿!
  这样一来,方蓉就很惨了,会被以卫昊天为首的一群人狩猎,卫昊天负责隐身,以及最终负责品尝一群人的狩猎成果,而方蓉,负责被那群人狩猎,成为那群人邀赏的由头,以及最终被卫昊天吃掉。
  这种感觉,太糟糕,方蓉不想体会这种感觉。
  以上这种局面,卫昊天是赢家,最终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些狩猎方蓉,想办法捕捉方蓉的,也可以凭此邀功请赏,得到某些好处,只有方蓉自身,大概率是得不了好的,非但得不了好,还会被毁掉一生,从一个相对单纯的小丫头,变得愤世嫉俗。
  所以,方蓉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与其让小人借着卫昊天的势,来迫害自己,不如自己借着卫昊天,来整治自己生命中的小人。
  方蓉自身不黑暗,但她对人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卫昊天只能再度提起腊肉兄弟,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实力成就,来向方蓉求爱,本身就是一种威逼利诱,答应了她固然是富贵荣华在手,名望显耀天下,可要是不答应,下场就实在难说,他再度提起腊肉兄弟,也不过是想回到先前的说话氛围,没大没小,没什么距离感,随意说笑。
  “我腊肉兄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性格很好的,不会欺辱弱小,更不会依仗自己的权势,就非要欺男霸女。”
  方蓉内心稍安,神色平和,又不免猜疑:你是个好人,但你身边的人,未必不会揣度圣意,这一揣摩,就会有无数种解读,他们只会以己度人,做些“成人之美”之事,而我,是半点也反抗不了的。
  “我腊肉兄弟是个齐伟男儿,绝不会强迫你接受他,你要是真不想嫁给他,他也绝不勉强。”
  方蓉继续吃菜,边吃边说:“你是个齐伟男儿,难道我方蓉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刚说要以身相许,眨眨眼的功夫,就忘掉了?”
  卫昊天也拿起筷子吃菜,脸上带笑,半点不愉都没有了。
  方蓉心里略有点别扭,毕竟卫昊天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什么前妻一二三四五,什么爱妾,什么儿子女儿,她要是嫁给卫昊天,妥妥的当后妈!
  而且是恶毒后妈,见面第一天,就让卫昊天想休掉老婆,和她结婚!
  可是,方蓉要是敢拒绝,那她的下场,就堪忧啊!
  卫昊天是个人,方蓉敢推拒他,他顾忌脸面,绝对是当场走人!
  可卫昊天走人不可怕,可围观他们的人,却会久久记住这一幕!
  因为卫昊天本就是公众人物,被无数人关注的存在,他喜欢谁,谁就人人捧,他讨厌谁,谁就人人踩!
  方蓉可不想被一群小人踩!
  这太恐怖了!
  醉仙楼里的服务员,少说有二十多号人,路过的人,见卫昊天在这里,也来这里围观,她要是敢拒绝卫昊天,这件事一定会成为桃花镇的谈资,根本不可能瞒住。
  卫昊天一边吃菜:他知道,世面上有很多传闻,关于他,有好的传闻,给他歌功颂德,赞扬他,美化他,也有很多传闻,是来丑化他,妖魔化他的,让他的形象无比邪恶狰狞的。
  而方蓉,未必没听说过这些传闻,准确来说,是阴谋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自己的丑陋淫邪,来揣度卫昊天!
  而方蓉肯答应他的求爱,也大抵是因为这些传闻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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