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不丢人

  回到现实世界一个礼拜了。
  自己的世界才是真实世界。
  戚喻了解自己,孤岛上的生活她不会留恋什么。
  历历在目这个词很陌生,所有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从来没有历历在目之感,唯有恍如隔世。
  生活照常继续,酒吧的光束灯一夜一夜的亮着。灯红酒绿,昏天黑地,简单原始的快乐。
  酒吧。
  本市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酒吧。
  经营这家酒吧的却不是普通人。
  所谓大隐隐于市,喻家老四的独女戚喻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为什么没姓喻。
  因为戚是大小姐母亲的姓氏,戚大小姐名字由父母的姓氏组成。
  戚喻母亲家世并不显赫,只是普通人家。戚喻父亲当年过五关斩六将,坚持让女儿跟随母姓。
  这在有钱有势的大家族里极其少见。
  两人感情之深让众人艳羡。
  而不幸的是,戚喻母亲早已去世多年。生下戚喻时难产,撒手离开人世。
  对外是这么说的。
  传闻这个戚大小姐是个十足纨绔子弟,生活淫乱,夜御十男。
  被她伤害过感情被她强迫结扎的的少男,从城南排到城北,很多年纪轻轻的就失去了生育能力。
  虽是这么传,大部分人也觉得有夸张成分,但也半信半疑。有钱人的生活难以想象,再过分再夸张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普通。
  对于这些不着边的传闻,戚喻的态度是:神经。
  首先男的没有生育能力,其次男的想做这行就得结扎这是基本规矩。
  至于夜御十男,她也想,但是累,哪能应付的来。围着她伺候的人太多就不是享受了,是上班。
  虽然传闻盖过天,但是酒吧里很多员工还是很信服戚喻,很愿意在这里打工的。在戚喻这里打工是严格按照劳动法来的,加班有充足加班费且可以调休,夜班挣得的更多。
  碰上老板心情好,说放假就放假,工资照发。
  她的收入来源可不是这间小酒吧。这家店只是她找点事干,开着玩的。
  有钱人手指缝漏出的一点点油足够普通人过的滋润充足。
  除了这些,最有安全感的一点是,安保做的特别好。
  只要有人打架,不出一分钟就会有大量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保镖顷刻间制服闹事者。
  这得益于大小姐的父亲。
  哪个做父亲的会放心让女儿出去闯荡。他不知在戚喻身边派了多少隐形保镖,戚喻自己也不清楚。
  这看起来有些夸张,其实是有前科的。
  戚喻年少时被绑架过。
  这也是有钱人的烦恼之一。会被铤而走险的不法分子绑架家人威胁,索要不菲钱财。
  而这种事有人性的都会选择救自己的家人,但同样带来的后果是,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循环以往,就会成为绑匪的提款机。
  所以这种事绝不能有第二次。加强安保系统这一加强就持续了这么多年。
  戚喻坐在卡座角落,观察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
  这片区域的灯光是专门辟出来给不喜欢缭乱灯光客人的。长亮,专一,温柔的光。一扇玻璃门隔绝两个世界,各不相干。
  她坐在亮处看暗处的人类。
  其实也不算观察,她并没有打算在他们身上看到什么,也记不住他们的样貌。
  年轻的身体在舞池扭动。戚喻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老了。
  她好像好久没有跳舞了。
  抽离自己俯瞰人间一小隅,看不清人间。
  摇摇杯中酒,几近见底。又续一杯。
  清酒度数不高,却意外醉人。
  酒神赐凡人以解除烦恼的葡萄,没有酒就没有爱,人类也就不该有别的快乐。
  桌上果盘上的葡萄泛着暗紫的光。
  这个季节的葡萄她不知道是甜是酸。
  捻起一颗,葡萄从蒂上颤颤坠落。果皮崩的很紧,不是那种皮松了的葡萄,吃起来会有种发酵或者说几近于烂的口感。
  果皮剥下,果肉含进嘴里。
  酸。
  很酸。牙齿刺破果肉,才感到微微的甜。
  戚喻有些恼。抓破了果盘里剩的所有葡萄。
  一手紫色汁水。
  她开了瓶葡萄酒。
  虽是葡萄酒,酒的口感和葡萄还是大有不同。她暂时原谅葡萄一次,试着再次吃进一颗。
  这次的果肉虽然烂,但是甜。
  酒神为人类带来葡萄酒与睡眠、好运,是个好神。
  戚喻开始舔自己的手指,像吃到甜头的猫。
  葡萄汁水很快干涸,在手上留下粘粘的不适感。
  她继续抓捏,就着烂的没烂的果肉。
  消遣的心思没了。
  戚喻倚着沙发发呆。
  舞池的人已经散了,激昂的音乐已停,孤独的歌唱给孤独的人。
  戚喻跟着轻轻哼着,举杯喝酒,齿轻咬杯口,齿和玻璃相撞发出细小清越声。
  玻璃门外灯光昏暗,人流稀疏,有人直直向她走来。
  明明玻璃门是单向玻璃,从外是看不到里面的,可他却精准的望住她的眼睛。
  戚喻稍稍一愣。
  很漂亮的男人。
  很陌生的男人。
  他站在那里,样貌出众,穿着清爽得体,放眼望过去,眼睛只会不自觉地注视到他。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戚喻懒懒往后一靠。
  怎么,他认识她?
  难道,又是一个找她打赌的?
  她愿意为他的美貌答应一切要求。
  男人信步走过来,打开玻璃门。
  他自然地坐到她身边。
  戚喻主动打招呼,眯眼含着笑,“你是?”
  他定定地看着她。
  左耳戴的耳坠微晃。是个贝壳形状的耳坠。
  戚喻回过神,有些迟疑。
  “你是……二黑?”
  她十分不确定。二黑一张黑脸洗都洗不干净,不修边幅,且眼前这个人戴的耳坠虽然是贝壳耳坠,和她的那个很像,但不是她做的那个。
  “小黑。”他出声。
  “哦哦,小黑。”她记性不好,自己起的名也会忘记。
  “虞昭然。”
  戚喻歪头。
  “原来你叫虞昭然呀。当时问你的名字你怎么都不肯说,现在怎么肯说了?”
  “没有为什么。”
  她笑一笑,将杯底的葡萄酒喝干,再倒半杯,问他,“喝酒吗?”
  他垂眸看了一眼,不知是看她的手还是酒杯,还是接过了。
  戚喻有些微醺,“虞昭然?昭然若揭的昭然?为什么要叫昭然?”
  “不是我起的。”
  她一笑,他还是老样子。
  看起来冷冷的,但她的每一句他都有回应。
  他把酒杯举到嘴边,嗅了嗅,慢慢抿一口。
  戚喻眯着眼打量他,手还在揉捏盘中那堆烂葡萄。
  狭小空间,满是葡萄汁水味。
  戚喻轻吐一口气,手臂被他抬起来。
  指尖滴答葡萄汁,他伸舌,舔了一下。
  微热,柔湿感在指尖一逝而过。
  他眼神干净,干净到让人无法误解方才的动作是暧昧动作。仅仅是品尝而已。
  他又含吮几下她的指尖,慢慢捋起她的袖子,查看她的小臂。
  皮肤完好,没有任何疤痕,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虞昭然面上看不出疑惑或是惊讶。
  戚喻有些醉了。
  灯光下的他格外迷人。
  她慢慢凑近他,嘴唇之间越来越近。
  他没有躲,垂着眼睫,“要接吻吗?”他问。
  她眉头一挑,大方承认,“对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笑的醺醺然,“因为想,所以就做了呀。”
  她更近的凑近他,几乎鼻尖碰着鼻尖,“你要拒绝我吗?”
  他思索两秒,“不会。”
  戚喻眼里清醒的疑惑片刻而逝,两片唇贴上去。
  他很会吻,吻的很主动。
  这是戚喻的第一感想。
  他含吮她的嘴唇,舌尖伸进去绞着她的舌, 品尝她的味道,不只是酒,还有葡萄的味道。
  吻完,她有些昏沉,垂下眸,低低道,“你真奇怪。”
  像动物,有本能,但不会被本能支配,又保留了原始纯真。
  “你说什么?”
  他没听清,认真低下头,侧耳倾听她的话。
  她眼看着那只小贝壳一晃一晃,满是汁水的那只手拢住他半张脸,张嘴咬住他的耳垂。
  他低哼一声。不知是被咬痛了,还是太敏感。
  舌尖抵向耳洞处勾缠,像是要用舌头把耳坠摘下来。可惜小贝壳的耳针后是硅胶塞。
  她咬咬他的耳垂尖,松开嘴。
  “你是不是喜欢我?”她有些烦恼的将头靠在沙发背上,手背贴了贴额头,“很遗憾,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你需要排队。”
  “怎样算喜欢?”
  “嗯,”她认真思虑,“会想要和她上床。”
  他微微凝眉,“只是交配而已吗?”
  交配。很微妙,很中性的词。
  因繁衍目的产生的本能动作。
  人会把这种行为归结于爱,配上谓语动词,便是做爱。(配上一个谓语动词,做
  可性欲产生的条件从来不仅仅是因为爱。
  两个做爱的男女滚缠在一起,被彼此的气味吸引,被彼此的身体吸引,嘴上的爱是助兴的工具,一浪又一浪,直到性欲释放。
  谁也很难讲清楚,爱情产生的缘由是什么。
  戚喻也陷入思索了。
  “我也不知道耶。”
  虞昭然点点头,“嗯,那我需要好好想一下。”
  戚喻眨巴两下眼皮。
  他认真的好像一块木头。
  她戳戳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想,所以就来了。”很耳熟的一句话,片刻前她也这么对他说过。
  戚喻意味深长地笑。
  她的优点不必多说,无意识的爱上她很正常。
  爱不丢人,爱可以大声说出来,也可以小心藏在心底。
  她有些不稳地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吧。”
  酒神赐凡人以解除烦恼的葡萄,没有酒就没有爱,人类也就不该有别的快乐。出自《欧里庇德斯悲剧》·酒神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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